第一千七百八十章:质问(第3/5 页)
李东阳则是接着道:“所以鲁王殿下说老夫对不住先帝,可是又何尝会想到老夫的无奈呢?没有人希望做罪大恶极的事,老夫在殿下这般风光得意的时候,所想的,也是效忠天子,是治国平天下,要这天下,在老夫的辛劳之下,海晏河清,可是……”他脸色变得痛哭起来,眼里竟是通红,泛起了泪花,声音哽咽:“可是,当老夫抱着这个心思的时候,又如何会想到,这一切不过是虚妄,什么都是假的,先是刘瑾,是八虎,之后便是鲁王殿下,你们每一个人,都拦在老夫的面前,为什么?只因为天数变了啊,只因为先帝是先帝,今上是今上,老夫竭尽全力想要挣扎,所为的,就是想要报答先帝的恩德,想要完成向先帝的承诺,要造一个太平盛世,呵……可是……人算怎么算得过天?人最悲哀的,只怕莫过于此吧,数十年的功与名,几十年如一日的殚精竭虑,却及不上一群围在陛下面前的磕头虫,不及刘瑾这些口蜜心剑的阉人。”
他看了叶春秋一眼:“鲁王殿下,固然也算是劳苦功高,比之刘瑾,比之张永,比之这些人,功劳要大的多。可是老夫的功绩呢?老夫几十年如一日,老夫多少次在子夜时分,还在权衡着政务的利弊,老夫为了赈灾,为了教化,为了朝廷的钱粮,又曾多少次辗转难眠,老夫为了治河,又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,多少次先帝召我去走奏对,老夫与先帝畅谈到深夜,可那时候,无论多么辛苦,都不打紧,因为那时候老朽的心,还是热乎的,自分一腔热血少,尽将赤族报君王,呵,哪里有辛劳之说呢。”
“可后来,老夫心是冷的,太凉了,老夫是有错,可是错在哪里呢?难道将这天下拉回先帝时的正轨就是错吗?这世上,哪里有什么对错啊,先帝泉下有知,是会对我失望,可是又何尝不会对今上失望?走到今日这个地步,老夫既无惭愧,也无痛心,更无后悔,有的,只是心冷,如这大漠的的夜晚一样,早已凉透了。”
叶春秋看着李东阳,看到了他脸上的坦然,他相信李东阳这话是发自肺腑的,没有弄虚作假。
叶春秋终于张开了口,道:“可是李公终究还是错了。”
“是错了。”李东阳毫不避讳地承认,随即又道:“唯一错就错在,老夫终究还是棋差一步,竟是输了,所谓成王败寇,老夫输了,就该是贼,也没什么好避讳的,我这谋逆大罪的罪囚,合该万死。今上终究还是念了旧情,没有诛杀老朽,这一点,老朽很感激,真的,我是怎么也料不到今上只是流放我。可是,大江东去,说什么也是迟了。那么鲁王殿下呢?鲁王殿下还要继续炫耀着你而今已贵为了亲王,位极人臣吗?不,鲁王殿下,若老朽是你,这个时候更该慎之又慎,如履薄冰,更该谋万世,而不可谋一时啊。”
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叶春秋,接着道:“因为,天数会变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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