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碧色温玉并蒂莲

吃过饭，暖轿已经备好，想到我和慕白这一别，可能再也不会见面，我的心中，不禁十分伤感。怅怅一声长叹后，方才轻声向慕白道“庄主，你好生保重。我……去了！”

他点点头，目光凝滞在我脸上，然神色却是倦怠的，见我目光中有了担忧之间，遂冲我粲然露齿一笑“好，薛兄，多多保重！”说着将身上那件虎纹的披风脱了下来，披在我身上道“虽是夏日，但风大雨大，千万莫要受凉了。”

我点点头，不敢再看他，快步往门外走去。走至门口遇到了绿鬓，少不得缓下步来，跟她道别。

哪知这次绿鬓却全然没了初见我时那种亲热的模样，愤愤地望着我，眼圈一红，转过身子并不理我。

我微微一怔，实在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她，问“绿鬓姊姊，怎么啦？”

她绞着衣角，忿忿道“薛神医，你赶紧回去，好好的扫你自个医馆门口的雪吧！”

我还在怔仲中，慕白已是沉下脸来训斥“绿鬓，你在胡说些什么。”

绿鬓猛地一抬头，眼中放出灼灼之光，逼视着我“我没胡说。庄主，不要说无影，连小王爷都私下跟您提过，说这个薛神医身份不正，来历不明，要您多加提防他。可绿鬓就是不明白了，您为什么非要这么相信他。您把您的委屈跟他说了，希望他能留下来帮你。绿鬓总想着，以您这样的身份，这样的请求，他总该同意了，可你看看，他还不是照样不领您的情？枉您拖着病体巴巴的赶去向小王爷求情，昨儿个晚上你从无影手里救了他，又细心照顾他一夜，可他全然就是不在乎，他的良心，多半是被狗给吃了！”

她唧哩哇拉一通说，任慕白铁青着脸连声大喝道“绿鬓，住嘴！”就是不停。

我骤然明白了她的意思，不由浑身一震，胸口翻江倒海般折腾起来，窒闷难受之极。

“我叫你住嘴！”慕白突地一声厉喝，神色大变“我平时必是太宠你了，以至于你完全当我不存在，说话无法无天，我也不留你，你明儿个就跟牙婆走，爱上哪儿上哪儿。”我第一次见他这样急怒攻心成这副模样，一张俊朗的面上具是怒容。

绿鬓大约也没见过他气成这样，害怕得嘤嘤直哭，口中却不停地说“我不走，绿鬓便是死，也要跟着庄主！”

我见慕白气得厉害，心底骤然涎生出澎湃的痛楚，为了自己，更为了他“萧庄主，对不起。我不是不想帮你，而是……而是实在有不得已之处，所以……抱歉。”

慕白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，脸色略有些发白，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润微莹的颜色“薛兄，何必客气，只是以后人海茫茫，不知所日再与君再相逢，薛兄，请多保重！”

他的这句话重重敲在我心上，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，他亦望着我，柔和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苦涩“昨儿个，你喝醉了酒，亲口告诉我，你要离开这里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其实，说底是，还是我连累了你，我其实是知道昨天那一幕是无影和银衣昨天设计害你，可我却……唉，却无非……总之，是慕白愧对薛兄！”他从怀里捧了厚厚一叠银票出来，硬塞在我手中“这些诊金你拿着，离开这里，另觅去处也是……好的。”

我心中难过不已，没了平时的灵牙利齿，只喃喃道“不是的，不是你想的那样的，其实，其实不是这样，不是因为你，真的，不是的因为你。我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
慕白微微扬起唇角，眼中却泛出一抹深重的悲凉，道“说对不起的，应该是我。”他静静凝视我，声音微涩，“薛兄，你晓不晓得，其实我有多羡慕你！若能像你这样，想留就留，想走就走，那是多么的自由自在的，那可……真是比什么都好。”

“薛兄，走吧！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，暖暖的呼吸轻抚在我的颈侧，清澈纯净的眼神中隐藏的是那个曾经对我说过“此生不负”的诺言。这样的他，叫我怎么忍心就这样迈开脚步，挥挥手，不带走他的一丝气息？我又怎能摒我和他之间那短暂的、危险的、温馨的一切呢？

房门已经被打开了，狂暴的山风夹着大片的雨水和深深的寒意扑面而来，绿鬓不禁打了个喷嚏，她那双哭红了的眼睛带着格外生动的悲哀，热血瞬间涌至我的脑中，我不自觉地开口“你要我留，我便留，我帮你，不走了！”

慕白仿佛没有听清，怔怔问道“什么？”

我仰起头，定定望着他，纵然他玉树临风，纵然他风华绝代，可是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里，他一个人的背影还是那样的孤寂的苍凉。看着他，我仿佛想到了孤立无缓的自己，他其实同我一样，也有着自己的迫不得已和无可奈何。

于是，我笑了笑，一字一字道“我说，你要我留，我便留，我帮你，不走了！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我留下来，到底能帮上你什么忙，但，你要我留，我就留，你要我帮，我就帮！”

听我这么说，他那双漂亮的眸中瞬间有琉璃般神色流转，他的脸上也露出无尽的喜悦，他上前一把紧紧拥抱住我道“好兄弟！”他将我抱得那样紧，紧得我全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痛。

我大觉羞赧，忙推开他，“快快松开，刚刚吃好，可别把我给勒吐了！”他呵呵一笑，突然之间抓起了我的手，我微微一怔，待要抽回，一阵温闰无比的感觉传至手心，我伸手一看，是一枚碧色的玉佩，细细看来，是一朵形象逼真无比的并蒂莲。只是我不明白，为什么这块玉佩上只雕了一朵莲花，另一朵呢？再仔细看去根据玉的形状判断，心中顿时明了，原来这是一块被分切开的整玉，另一朵莲花必然是在雕刻在另一半玉佩之上。

并蒂莲？他发现了什么了？我有些急，有些羞，一把玉佩塞回至他的手中，他笑了笑，掰开我握成拳头的左手，重新将玉佩放至我手心中，笑道“不过是无意间发现的东西，看着好玩，就买了下来，又不值什么钱，收下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