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7章 夏虫不可言冰

当我走至昔日与忆柳同宿共眠的厢房时，我看到了约候在那个的人，含烟。

见我进来，含烟向我行了个礼，随即叹道：“娘娘在这个时候把奴婢约出来，就不怕被有心人逮个正着吗？！”

我缓缓低首，小心隐匿好脸上的表情，淡淡道：“那也总比最终做个糊涂鬼的好。”

含烟不晓得该如何接过我这个话茬，她蹙眉，苦笑道：“娘娘说话一向令人出乎意料。”

我吸了口气，手指攥紧着因为德妃而身着的那一袭如雪的祭衣，淡淡道：“我记得你从前的主子梨嫣在临终前可是交代你要保护我的。我希望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，别让我做个糊里糊涂的死鬼。”

第二日，是皇后小出殡的日子。小出殡是指把她的梓宫从她宫中移到永思殿殡宫。

因为她虽被禁足于宫中，却未曾被废，所以，仍是以皇后的身份小出殡，仪式十分隆重。庞大的卤簿前导在前。丹旐，舁旐、幡分为6班，32人而行。由部院官、内务府官各4人，共8人管辖。旐、幡之后为梓宫抬运。又设了大舆和小舆，在京城之内，大舆80人，小舆32人。由宫内到殡宫分了6班，每班80人。首班末班都用承哲的大内侍卫、校尉，以示庄重齐整，其他班次之人，则是宫门卫尉军而担。梓宫所过门或桥，都祭酒，焚香钱。

德妃卧病于床，不能起身。淑贵妃带着后宫妃嫔，于灵驾起行后，瞻望，俟灵驾走远，随后而行。我神色木然地跟着一众人停停行行，耳朵里听着各人对我的各种指责。

“看那个女人，就是她在宫里乱跑，一点内疚感，也不怕皇后晚上去找她。”

“看她那狐媚的样子，皇后才死，阴魂不远，可她方才在那儿里，却还一个劲望向皇上抛媚眼，盯着皇上看，真正不知羞耻。”

提及梨嫣，含烟的眸子顿时幽深得如两潭井水，纵使我再如何探索再望不到那暗沉的井底。她幽幽回答道：“娘娘身份尊贵，又怎么会是个糊里糊涂的死鬼呢？！”

见她什么也不肯跟我说，我心中恼怒之极，却偏偏拿她没有办法，竭力维持了平静的神气，问道：“我晓得昨晚你并不是碰巧遇到我的。告诉我，你为什么会在那儿出现？！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暗中窥探我？！”

含烟的答复十分坦率“奴婢并非在暗中窥探娘娘，奴婢不过是想暗中保护娘娘而已。”

“你在暗中保护我？！”我不觉将眉毛一扬，带出了些许冷厉之色，冷冷道：“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？！我告诉你，从你杀死青蛇的那一刻起，我便再不敢相信你。含烟，当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，我可从未当你是下人看待，待你也并不薄。尤其是忆柳待你，一口一个妹子那样叫你，但凡有好吃的好喝的，总不忘留你一份。你可真忍心，真忍心看着她生生被绿鬓打死！！”

“要不是皇上心善，从小跟她一起长大，向她这种德行有亏的人，早就应该永居于永巷了。”

我双手紧握成拳，恨不能立时跳将起来，将这帮子碎嘴的女人打得满地找牙。可是，我不能，我也不敢。尤其是在我听到夜无色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，说出了个“姐姐”之后，我的胆子就愈发小了。

好不容易挨到了大礼完成，我再不愿与众人纠缠，在洁华与玲珑的掩护下，迅速抽身离去。

我要去的地方，便是乾西馆，随着忆柳的逝去和我的迁走，这个昔时虽然破旧却充满欢声的地方，在此时此刻显得孤寂无比。

我缓缓向内走去，金子般的阳光点点洒洒，透过浅薄的纱窗落了一地，愈向内走，光亮便愈浅，走至内殿时里，已是黑黑沉沉的一片，压在人的心里，让人觉得压抑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