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王夫人(第5/5 页)
说者无心,林黛玉心里一紧,暗道若是贾珍、秦可卿的事声张开,哪个不以为是她多嘴向旁人说得呢?
迎春手里还握着那孤本,瞧贾环是当真心慌了,疑心是贾政太过悠闲了,才会去包养外室,“你别急,你既然知道不是你,那哪一处最先知道这事,不就是哪一处走漏的风声吗?”
“知道了又有什么用?老爷一准猜着是我。”贾环噘着嘴,听见外面的脚步声,忙吓得躲到探春身后。
果然赵姨娘风风火火地走来,走到探春跟前,就要探着手去揪贾环的耳朵,“你个小东西,亏得是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,知道这事,四处张扬了,也不肯跟你娘说一声。”
贾环挣着身子向后仰,辩解道:“姨娘,我也是才知道,哪有功夫去跟你说?”
赵姨娘掐着腰,呸了一声后,瞅着探春道:“姑娘别向着他,但凡他早一步说给我听,我早收拾了那小狐狸精!”
“姨娘!”探春忍不住气恼起来,嗔了一声后,瞧赵姨娘冷静了下来,就道:“姨娘,是有人陷害环儿呢,不然,他怎么那么巧,就撞破了老爷的事?”
“是他,是那个马夫有意引着我去的!”贾环跳了起来,想起那最先拦着不许他跟王熙凤告状的马夫,跳着脚,扯着林玄玉道:“你要够义气,就随着我去收拾了那马夫。”
林玄玉借住在贾家,不肯多事,且琢磨着贾环是回了自己个家才被人骗了,况且贾环要去找马夫告状,多半是没胆量回自己家去找那教唆他去小花枝巷的下人对质,便推开贾环的手道:“捉贼拿赃,我瞧那马夫倒不是有意害你。”
“不是他,又是谁?哼,既然说我告状,我这会子就去把宝玉跟秦钟干的好事说出去。”贾环说完,不等人拦着,就一下子窜了出去。
“这小东西!”赵姨娘瞧探春要去拦着,一把抓住探春的手,嘴角高高地翘起来,巴不得贾环去闹得王夫人焦头烂额。
迎春琢磨着贾环去打得北静王“知难而退”也是一桩好事,握着那孤本,便待探春哄着赵姨娘领着惜春走了,就随着林黛玉向前面去,坐在屋子里灯下,先拿着那孤本去翻。
林黛玉纳闷迎春素来不是小气的人,今儿个怎么会这样小气“吃独食”,便坐在她对面,笑道:“二姐姐只自己看,不许妹妹瞧一眼吗?”
迎春托着脸颊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“可知道环儿嚷嚷出来的话,是个什么意思?”
林黛玉面上一红,嗔道:“他们男人的龌蹉事,何必提起?”
“你以为这样的事,要不要紧?”迎春握着北静王送的孤本,紧紧地盯着林黛玉,毕竟她跟林黛玉所想的不一样,兴许她以为十分要紧的事,林黛玉并不在意呢?毕竟贾宝玉闹出来的事多了,也没见林黛玉如何嫌弃。
林黛玉因迎春郑重其事,便也谨慎地去思量,思量半日,笑道:“似乎是要紧的。”
“这就是了,这书,你看不得。”迎春捧着书,兀自看起来。
“但是太较真,岂不是为难了自己?以酬王社为例,从领军的北静王,到下头的王孙公子,认真说起来,哪个干净?改了便是了。”林黛玉笑了。
迎春吃了一惊,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,倒没什么,但从林妹妹嘴里说出来,似乎不大对劲;转而又觉以自己的眼光看来,这红楼里的男子,竟是没一个好东西。
“我疑心这个马夫,就是那日我见着的马夫。”林黛玉捧着脸颊,自顾自地说话,“毕竟,这世上识字的马夫,可并没有那么许多。”
“为什么一直惦记着马夫?”迎春可不信林黛玉会跟个马夫,一同坐在桃花林中看《西厢记》。
林黛玉愣了一下,她说话时无知无觉,此时被迎春这么一问,反倒无言以对起来,就好似不该惦记一般,良久说道:“只是瞧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没个成器的,一感慨,才拿了他做例子罢了。”
迎春也不追问,索性就把这孤本丢在桌上,任由林黛玉瞧去,走出门来到了那水塘子边,瞧莲花儿、雪雁拿着竹竿向那水塘里捞,就问:“找什么呢?把好端端的一池子莲花都弄坏了。”
莲花儿笑道:“二太太到如今也没提起叫人捞宝玉的事,我跟雪雁商议着,捞起来了,送到老祖宗跟前,兴许能得了赏赐呢。”拨拉了两下,只瞧见一道荧光闪现,忙卷了袖子伸手去水塘里去捞。
“拿给我吧,你们两个各自取一把钱买果子吃去。”迎春道。
莲花儿把那染了污泥的宝玉在水塘里洗了洗,擦干净了,就递给迎春。
迎春握着那宝玉,纳闷王夫人怎么也不要这通灵宝玉了,就向贾母院子走,隔着一带花篱,瞧见王夫人领着个十分肖似赵姨娘的年轻女人来给贾赦磕头,琢磨着这就是贾环嘴里的狐狸精了。
果然跟着走到贾母院子外,就听金钏跟琥珀议论起来,金钏道:“若不是环哥儿顽皮戳破了,太太还不知道呢。老爷方才打了环哥儿一顿呢。”
迎春琢磨着也不是自己的事,就把那通灵宝玉递给了金钏,“太太怎么不要找这玉了?”
金钏接了那玉,忍不住失落地道:“还找什么?老太太不在,没人在意这玉,上回子宝玉在老爷面前砸了这玉,老爷眼皮子也不抬一下,下人们跟着也不紧张。太太觉得没意思,也不大待见这玉了。”
迎春听了叹了一声,忽然听见屋子里咣当一声,贾母随后怒道:“我那一箱子银子抬到你那的,怎么就没了?平儿大喜,又嫁的赖家,她奶奶给她二百两做嫁妆,我这老太太无论如何,都要给上一倍,这才体面!”
“老太太,银子当真没了。老爷说是疏通工部,谁知他拿了银子干出这事来。如今人已经来了,不能再往外头送,送出去的银子,就也拿不回来了。”王夫人声泪俱下地说。
迎春走过去,隔着窗子瞧了一眼,望见贾母怒容满面,是当真跟王夫人撕破脸了,心道贾母如今总算知道后悔了吧?正思量着,忽然就听贾母道:“迎春,去叫了你老爷、太太来,就说我该回西边住着了。”
“哎。”迎春忙答应着。
王夫人道:“老祖宗,荣寿堂后院里住着我妹妹一家,前院里是珠儿弄来的石头盆景,老祖宗要回去,待儿媳过年前把屋子收拾了,等年后来接老祖宗?”
贾母一噎,冷笑道:“这么着,我是回不去了?”
“……儿媳年后来接老祖宗。”王夫人福了福身,转身便要领着新来的小妾走。
“且慢!迎春,叫了你老爷、太太来,就说我病了,要留下二太太晚间伺候着。”贾母心里一寒,就不信她这老废物收拾不得一个得志的儿媳。
“老祖宗,元春进了废太子宫里,儿媳……”王夫人哽咽了一声,心里憎恨最初提起要把元春送进宫里的贾母,面上就带出了两分,攥着拳头,琢磨着就算是废太子,她也要帮元春走出一步活棋来,那废太子封了个东安郡王,若元春能做了东安郡王妃,也算是体面了。
贾母原要惩戒王夫人,此时听说元春的消息,登时没了言语,忙摆手叫迎春并旁人出去,独独留下王夫人一个,颤声道:“事情,可还有转圜的余地?”
王夫人哽咽着跪到贾母跟前,“老祖宗,如今既然上了废太子的独木桥,只能往前走了,儿媳的意思,是借那蓉哥儿媳妇走一步棋。”
贾母蹙眉道:“用她?她有个什么用?”
“儿媳那妹子搬出去时,闪闪烁烁地提起,是因宝钗撞破珍哥儿跟蓉哥儿媳妇的事,心里害怕,才要搬出去。若是废太子知道此事……”王夫人轻轻地挑眉。
“将这下作的事,告诉废太子?”贾母先没想到这么做有什么用,须臾想到若太上皇得知此事,势必会埋怨今上对兄弟刻薄,乃至于叫兄弟遗留民间的金枝玉叶落到这等下场,如此,太上皇一准会向着废太子,如此,元春跟着废太子,日子也能好过一些,思量着,便道:“宝钗小姑娘家,便是撞见了,也未必是真的。不如,先放出风声,试探试探蓉哥儿媳妇。”
“若蓉哥儿媳妇……”王夫人才要说秦可卿死了可怎么着,又闭了嘴,只觉秦可卿越惨,对废太子越有利,也便是对元春越有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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